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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作精已上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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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作精已上線

武松從衙中出來時,天邊僅剩最後一縷霞光了。

冷風激得他打了個激靈,武松活動了一下筋骨,這才發覺後背早已被汗浸濕了一層。雖說方才那一番話不知在腦中滾過多少次,可等到真正跪在吳志海面前時,他終究還是難免心頭發緊。

雖說耽擱了一些時候,可卸去了包袱,武松心中還是不免暢快了許多。他一路大步回了家,果見哥哥與金蓮已在飯桌前等候。金蓮將飯菜做好,見武松久久不歸,正待出門去瞧瞧,就聽院門聲響,緊接著便是靴子踏在殘雪上的咯吱聲,方才朝前邁了一步,就見武松推了屋門進來。

“二哥今日有公事纏身?怎回來的晚了些。”

金蓮上前如往常般上前接過外裳,隨口問了一句。武松也不細講,只含混著應了兩聲,便凈了手,在桌前坐了下來。金蓮只當有甚公事不便言講,亦不多說,只一同用起了晚飯。

飯後本就容易困倦,武大郎今日為著賣完炊餅,多走了幾條巷道,故而有些乏累,不多時便歇息去了。金蓮收拾了碗筷,自在燈下剝著豆子。武松想著今日吳志海同他說的話,覷了眼金蓮的面色,背著手在房中踱了兩圈,便與她同坐到了桌前。

因著平日晚間無事之時一家人亦常湊在一處,故而金蓮不疑有他,連眼皮都未曾擡一下。武松原本只想同她將此事略提一提,卻見她面色平靜毫無所覺,忽的起了逗弄的心思,於是到了口中的話又咽了回去,在心頭轉了一轉,再出口時便成了另一番模樣。

嘴角方才翹起一絲弧度就被硬生生壓了下去,武松微清了下嗓子,面色漸沈,忽的嘆了一口氣。

夜間靜得屋內的空氣都有些凝滯,又值冬日,更是連一絲蟲鳴也不聞。嘆息攪碎了屋內的沈寂,似是含著難解的愁怨一般,果真引起了金蓮的註意。

“二哥今日上衙,可是有甚煩心的事?”

金蓮剝豆子的手一頓,擡起頭來,雙眸中映出燭火的暖色。她見武松不答,只一味的搖頭,心中不由泛起淡淡的擔憂,連一雙秀眉都不自覺地蹙了幾分:“左右現在無人,二哥若是有難言之隱,不妨與我講個一二。便是尋不到什麽好法子,一吐心中苦悶倒也痛快。”

不說還好,金蓮這樣一提,武松卻將唇抿得更緊了些,如墨般的雙眉忽聚忽散,連同目光都猶疑不定起來,似是十分為難,直糾結了半晌才長嘆一聲,道:“這事原也不該瞞妹子。今日下值後我本想早些回來,卻被恩相叫去了後堂,這才耽擱了許多時間。”

因著往日武松亦曾與吳志海交談而回來得遲,故而金蓮並不疑心,只微一挑眉:“哦?是什麽公事這樣要緊,竟等不到明日?”

“我原也這樣想,卻不料恩相對此只字未提,倒是與我說了另一件事。”

武松側過頭來,深邃的雙目對上金蓮帶著疑惑的目光:“恩想說,要將女兒許配給我。”

豆子落回筐中發出“噠”的一聲脆響,金蓮只覺頭腦一懵,連手上空了都恍然未覺:“二哥說什麽……”

“起初我也同你一般,以為自己會錯了意,又問了一次才敢確認。”武松面上沈重,眼珠微動,將金蓮的愕然之色盡收眼底,“恩相僅有一女,似掌珠般疼著,妹子也當見過吧。”

活潑嬌俏的小臉立時浮現在眼前,縱使當日聽那吳語薇細數武松之事時已隱隱有所預感,可當此事驟然明白地擺到她面前時,她還是難免頭腦發昏。

有道是“齊大非偶”,吳志海為一縣之尊,吳語薇更是官家嫡女,在這小小的陽谷縣中身份乃是頭一份的尊貴,吳志海怎麽肯……

金蓮百思不得其解,正在心亂如麻之時,飄忽不定的目光忽的落到武松那剛毅瘦削的面龐,頓時如醍醐灌頂般茅塞頓開。

傳說梁山一百單八將皆是天罡地煞下凡,但亦非個個生得英勇神武。似武松這般堂堂的豪傑兒郎,放在世間怕是千萬中都難挑出一個。連她這個在原本的命運線中結局淒慘無比的人都能因他而將滿心的恐懼轉化為愛慕,就更不必說閱人無數的縣令大人了。

“知好色則慕少艾”,想來那吳語薇對武松亦不是完全不存心思的罷。

如此想來,這樁看似荒謬的婚事便漸漸合理起來,正應了那句“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竟是再般配不過了。借著這門親事,武松便可順理成章地成為太爺的東床快婿,自此前程似錦,一展青雲。

慌亂的心逐漸落到實處,可滿腔的無措與疑惑卻化為無邊的苦澀,直從心底蔓延到口中。剝豆子的十指無力地垂落到筐中,有一下沒一下地隨意撥弄著,金蓮咬咬薄唇,垂下眼簾,只輕輕問了一句:“那二哥答應了嗎?”

回應她的是久久的沈默。金蓮似是懼怕得到肯定的答案似的,逃避般的不敢看他的神情,心中的最後一縷希望卻被打散得無影無蹤。

是啊,怎麽可以,怎麽可能拒絕呢?她不過是一微賤婢女,與那吳家小姐相比正如螢火之與皓月一般,莫說她只將一腔愛慕壓在心底未曾表露過,便是表露了,又有誰會為了她拒絕嬌妻美眷,拒絕萬裏鵬程,拒絕無一處不好的婚事呢?

黃粱一夢,不過爾爾。

心中的苦澀愈發溢滿出來,任她如何壓都壓不住泛濫的趨勢。點點清淚湧上眼眶,金蓮深吸一口氣,在武松想要說什麽之前忽的站起身,強擠出一個微笑:“太爺看重二哥,正是好事。那吳小姐正值大好年華,性情爽直,與二哥頗為投契,想來定能與二哥舉案齊眉,白發攜手。待到她日後進了門,我定要好好喚一聲嫂嫂,方才不負她先前待我的一番心意。”

金蓮說得極快,生怕自己後悔似的一口氣講完,而後端起小筐淺笑一聲:“我有些乏了,想回房了。二哥也早些歇息吧。”說罷,便逃也似的向竈下走去。

武松原本只想逗她一逗,孰料卻見她將面上的愕然之色盡數轉為惶然,而後竟漸漸灰敗下來,惟餘下滿面的落寞與悲傷,知曉她當了真,急忙要說出實情,可還未及張口就見她突然站起說出這樣一番話來,而後便向竈間奔去。

他楞了楞,趕忙起身大步追了過去,剛到門口還未及邁入,便透過簾縫見她將小筐置於竈臺之上,雙手死死地撐著筐邊,止不住地顫抖。她低著頭,垂落頰旁的碎發遮住了她的神情,可借著些許從簾縫中透進來的微弱燭光,武松看得分明,那豆大的瑩瑩淚珠正一顆顆砸進筐中,發出幾不可聞的“噠噠”聲。

小小淚珠不過滴水之重,可不知怎的卻如千斤重錘般砸在他的心頭。武松只覺心中一痛,忙擡手掀開簾子,卻見金蓮好似受了驚一般急忙向內側轉過身子,背對著他擡袖幾下抹去淚水,又捋好衣袖,擡頭狀似無異般問道:“時候不早,二哥先去睡吧,我收拾收拾就回屋。”

縱然強裝平靜,縱使強作笑意,卻仍舊擋不住聲音中的顫抖與泣意。武松並未回答,只是掀簾一步步走了進去,囁嚅著嘴唇,沈默半晌才道:“妹子方才那話說得不妥。”

金蓮聞言一怔,覆將適才的話在腦中轉了一圈,便覺出不對來:“二哥說的是。此事尚未過明路,金蓮便稱呼吳小姐為嫂嫂未免於其名節有損,確實不妥。二哥放心,此事在定下之前金蓮絕不會同第二個人講,亦不會再說這種話了。”

“妹子這話也不對。我所說的不妥,並不是指這處。”

“哦?那二哥倒是說說,我方才哪兒說的不對?”

金蓮叫他這麽一打岔,心緒倒是平靜了幾分。她吸了一口冷氣,也不指望武松能說出個子醜寅卯來,只與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盼著他趕緊講完回房去。

“先前我說恩相有意將愛女許配於我,妹子問我應了沒,我並未回答,妹子怎的就說起過門的事來了?”

“答與不答,有何區別?”金蓮的嘴角抹過一絲似有似無的嘲諷,“左右二哥的答案我早已知曉。”

“我原道妹子一顆玲瓏剔透心,看世事無不通透的,如今看來倒也不盡然。”

武松故作哀嘆地搖頭,果真引得金蓮側首:“二哥此話何意?”

“都說‘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乃人生兩大樂事。我若是應了恩相,又何以作愁苦之色呢?”

金蓮聽了一楞,這才覺得不對,霍地回過身來,投向武松的目光滿是難以置信:“難道說……”

“唉,我方才是在愁啊,我把恩相拒了,往後在陽谷縣可怎麽混吶。”

武松的話裏盡是掩不住的笑意,眸中的狡黠之色一覽無餘:“這話,妹子可聽明白了?”

武松:救命!作過了怎麽辦在線等急!

朋友們武松不是在試探金蓮啊,他只是想逗她一下,結果不小心逗過頭了而已(捂臉)

對不起我低估了我發甜餅的能力,下一章真進主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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